“啊！！！！”

“啊——”

肖寶尖叫一聲, 手裏的刀咣當掉地，宋千來自動收音, 眼睛瞄了瞄自己的手腕, 連忙收了回來了，愛憐的摸了摸。

“你叫什麽？我還沒割呢？”

肖寶氣他大喘氣，宋千來抹汗, 認真地說：“阿寶啊, 我想了想，我一向比較嬌貴, 你又粗手粗腳的，下手沒個輕重的，萬一不小心把我手腕割掉了——”

宋千來想了想, 覺得以肖寶的腦殘，完全是有這個可能的，他打了個寒噤，抓起水果刀, 覺得還是自己割安全點。

“哎呀你快點，晚了胡貝要撐不住了。”

肖寶不耐煩地推他，宋千來不停地吸氣吸氣，瞇著眼睛將刀緩緩移到手腕上，肖寶擡手捂住眼睛。

陸司看他們坐在地上耍寶，看得一陣火大，看得很不耐煩，他猛地抽過刀，飛快地劃過宋千來手腕。

“啊啊啊！疼！！”

宋千來鬼哭狼嚎，疼得嘶嘶直叫，陸司捏著他手腕按在胡貝嘴邊，肖寶爬過去掰開胡貝的嘴，血汩汩往她嘴裏流。

“疼疼疼疼！”

宋千來眼淚都掉下來，想到自己完美無暇的身體以後說不定要留下一道永久的疤痕，他就一陣肉疼，不過好歹能救一條命，想想他也覺得值了。

“多一點多一點！”

肖寶捏宋千來手腕，下手之狠毒，令宋千來心傷，他挪著屁股上前，小聲說：“差不多夠了吧？”

“夠什麽？傷口都快凝結了，要不我再劃一刀。”

“哎！”

肖寶轉身找刀，宋千來忙不疊收回手縮到懷裏，哭笑道：“阿寶，這樣行不行？我每天放點血給她，她的毒也不可能一下子解完是吧？”

肖寶想他說的有道理，暫時放過他，指揮他說：“趕緊把胡貝抱進屋，地上涼。”

“阿寶，你跟我來。”

陸司臉色有點冷，對自己從頭到尾被忽視他表示極大的憤慨，腳步蹬得咚咚作響，肖寶跟著他進了臥室。

“阿寶，宋千來不能留在這裏。”

肖寶臉色一變，握住他手臂懇求他，“陸司，沈淩不會放過他們的，胡貝現在受了重傷，這裏是最安全的，你幫幫她們，好不好？”

“阿寶，不明白嗎？沈淩能催動噬魂草，噬魂草的原草在九重殿。”

肖寶慢慢松開手，臉色發白，她坐到床邊，許久沒說話，陸司在她身邊坐下，悠悠嘆氣，肖寶盯著自己的手，手指緩緩彎曲揪緊衣服。

她問他：“陸司，淩兒到底是什麽？”

“她是噬魂草化靈而成”

“……”

她手指無力地攤在膝上，雖然已經猜到，但答案被揭曉，她還是難過得像要窒息一樣

“所以，她必須會死是嗎？”

“是。”

“可是！”

肖寶猛地擡頭，用力抓著他的手臂，急切地說：“淩兒從前不是這樣的，她也是被逼的，要是、要是她改邪歸正，你能不能饒她一命？”

“……”

“不能，是嗎？”

肖寶喃喃地松開手，失望地低下頭，陸司伸手將她摟到懷裏，低聲說：“阿寶，我不能拿九重天那麽多鬼靈的命，去換沈淩不確定的良心，代價太沈重，我承受不起，九重天更承受不起。”

“我懂的……”

肖寶閉上眼睛，她什麽都明白，無可奈何的沈重感壓在她心頭，她覺得難過，像是她把沈淩逼死一樣。

“所以，宋千來不能留在九重殿，他會激怒沈淩重創九重殿，彼岸花已經開始落敗，地脈已經被侵蝕，它禁不起折騰，阿寶，聽我一次好嗎？”

“好……”

肖寶把臉埋在他懷裏，眼淚落了下來。

她雖然平時任性，但是什麽道理都懂，雖然他什麽都沒對她說清楚，但她已經隱隱猜到，甚至於自己的身份，她不說，是不想他擔憂。

肖寶去找宋千來，宋千來在照顧胡貝，說是照顧，其實是在發呆，看到她來，立刻迎上來，肖寶覺得心裏有點酸澀，對著他笑了笑。

宋千來受寵若驚，他已經不得記得上次阿寶對他笑，是在什麽時候。

“阿寶，你來了。”

胡貝坐起來，宋千來的血確實能醫她體內的毒，但她臉上的疤痕卻去不掉，四道長長的抓痕從她的耳畔一直延伸到嘴角，很恐怖，她笑得淡然。

肖寶抓著衣袖，五指收攏又握緊，胡貝目光落在她手上，率先開口：“阿寶，我的毒已經解了，我想和千來離開這裏，暫時避到人界去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宋千來一聽就急了，撲到床上說：“這裏不挺好的嗎？人界也未必安全啊。”

“千來！”

胡貝低喝，宋千來不情願地閉嘴，肖寶擡頭看胡貝，小聲說：“那、那回頭給你們備點藥。”

宋千來傻眼了，沒想到肖寶會不挽留，他還要說話，胡貝暗暗掐了他一把，他不得不閉上嘴，心裏頭卻有氣，低著頭不說話。

胡貝擡頭看肖寶，拇指深深按在臂彎，她問肖寶：“阿寶，我爸……真的死了嗎？”

“我不知道。”

肖寶不敢看她，只輕輕地搖了搖頭。

“大概真的死了……”

胡貝笑了笑，無奈又悲涼，眼淚抑制不住滾落，滑過嘴角滴落在她手臂上，她擡手抹了一把，笑著說：“阿寶，謝謝你救我。”

肖寶看著她故做堅強的模樣，不知道為什麽，眼淚也跟著往下掉，胡貝擡手摸摸她的頭，柔聲說：“傻丫頭，你哭什麽？”

“到人界也好，我會求薛沈，一定能把你臉上的疤痕去除掉，宋千來，你要照顧好她，別再像從前那樣混蛋了。”

不是他，沈淩不會走到這一步，即使他又變回來，她還是忍不住去怪他。

宋千來雖然舍不得她，還是點頭答應，胡貝現在一無所有，只有他，他怎麽都要照顧她，他從前混蛋，卻也想為自己積點德，讓阿寶不再輕看他。

彼岸古境——

黑氣繚繞，噬魂草緊緊扼住半空中的身形，細細的葉子裏外將他串困在半空，二片葉子從他眼竄裏鉆出，尖細的葉尖顫了顫，葉片上的二排眼睛帶著頑皮的笑意，彼此相觸。

細密的葉子輕輕拂動，偶爾會露出那人的臉，皮膚幹瘦如同幹屍一樣緊緊包裹著頭骨，表面墨綠，像長了一層青苔，細細看去，他全身都只剩下一層皮，包裹著一具骷髏骨。

“胃口真大。”

陸司聲音淡漠，薛沈凝視著交纏的噬魂草，似乎聽到她們嬉戲的聲音，他面無表情地說：“不過幾天，就把胡卿的修為吸的七七八八，據說黃蜂也快不行了。”

“不正好稱了我的心思，其實宋千來將命線陰果轉到她身上也好，一個宋千來遠不如一個沈淩來得重要，真是可愛的草，以她這樣的吸食法，用不了多久，命線陰陽果就可以開花，到時候——”

陸司臉上的笑容瞬間殞落，化為濃重的苦澀，他喃喃地說：“到時候阿寶……”

薛沈擡手按在他肩上，他看了他一眼，不再說話，目光幽沈，直直盯著鬼王枯骨樣的身體。

黃蜂殿——

沈淩懸在半空中，曲起一條腿，長袍無風自舞，雪白的腿上一只只眼睛若隱若現，驚悚駭人，她眉心的眼睛一張一闔，無聲地轉動著眼珠，四下張望。

黑氣彌漫，最後快速鉆入沈淩體內，地上的黑氣凝成的噬魂草無聲鉆入地下，化為戾氣繼續蟄伏。

阿嬌站在門外，恭敬地說：“主人，九重殿那邊有動靜了。”

沈淩眉心的眼睛悄然隱去，身上的眼睛也消失不見，她睜開眼睛緩緩落在地上，輕輕揮袖，房門被打開。

阿嬌走進屋，臉上帶著喜色，“我和阿強在外面守候，果然，宋千來和胡貝離開了九重殿。”

“肖寶呢？”

“肖寶和他們一起，像是要離開九重天。”

“離開九重天，算盤打得倒響，做夢！”

沈淩冷笑出聲，擡手捋了下頭發，淡淡地說：“走吧，我們去，把他們接回來。”

街道上冷冷清清，淒涼的風卷著街面，嗚嗚地響，卻又卷不到什麽東西，似乎有幾分憤怒，呼叫聲越來越驚天動地。

“到了人界，有什麽難辦的事，就發信給我，還有啊，宋千來，你要好好照顧胡貝，聽到沒？”

“聽到了。”

宋千來跟在最後面，腳步慢騰騰的，不情願地答，胡貝看出他不願意，黯然地低下頭，她也不想麻煩他，可是在九重天，他也一樣危險，他修為弱，彼此在一起也好有個照應。

肖寶到底也有幾分舍不得，上前抱住宋千來，聲音暗啞，她低聲叮囑他：“照顧好自己，宋千來。”

宋千來眼睛發紅，用力抱了她一下，輕輕點頭。

“啪啪啪！”

幾聲響亮的巴掌聲突然響起，宋千來變了臉色，肖寶擡手將他和胡貝護到身後，目光警惕的四下搜索。

“還真是情深，令我感動，既然舍不得，為什麽還要忍痛分開呢？不如跟我一起，我一定讓你們生死不離不棄。”

聲音自四面八方湧來—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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